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,我望着书桌上那盏旧台灯,暖黄的光晕里浮起一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里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踮脚够书架顶层的《追风筝的人》,她身后站着穿校服的男孩,手里攥着被雨水打湿的伞。这是我和阿宁初中时在图书馆的合影,此刻却成了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。
那时我们刚转学来这个南方小城,教室后排总坐着沉默寡言的转学生。直到某个暴雨突袭的黄昏,我抱着书包在走廊躲雨,看见阿宁把校服外套披在流浪狗身上,自己淋得透湿却浑然不觉。他蹲在墙角用树枝给小狗搭窝,泥水顺着裤脚流成小溪。"它叫阿黄,"他仰起头时睫毛挂着水珠,"我妈妈说每只流浪狗都像没写完的故事。"
这个句子像颗种子落进我干涸的心田。从那天起,课间操场的双杠成了我们秘密基地,阿宁会变魔术般从书包里掏出烤红薯,焦糖色的甜香混着雨水气息。他总说:"你看,被雨淋湿的云彩会变成彩虹糖。"当我在月考失利后躲在器材室哭,是阿宁用粉笔在地上画了只流泪的兔子,又用彩色粉笔补上胡萝卜耳朵:"你看,兔子也会重新长出胡须。"
初三那年冬夜,我在医院陪骨折的爷爷打点滴。消毒水的气味里,阿宁举着全班同学叠的千纸鹤出现,翅膀上写着"伤口会结痂"。他脖子上还挂着物理竞赛的奖牌,却把证书塞进我手心:"你教我写诗好吗?我只会背公式。"我们裹着同一张毛毯在长椅上,听雪落进输液管的叮咚声,他念自己写的诗:"当秒针在钟表上结冰,秒针依然在追赶时间的裂缝。"
毕业典礼那天,阿宁把铁盒塞给我,里面是图书馆每本书的借阅卡。最底下压着张字条:"有些故事不会写结局,但会在每个翻开书页的人心里续写。"此刻台灯的光晕里,照片里的女孩终于够到了那本《追风筝的人》,而阿宁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,像永远停在少年时的模样。
雨停了,暮色中传来悠扬的口琴声。我忽然明白,那些被雨水打湿的时光里,我们早已在对方生命里种下了不会凋零的星光。就像阿宁说的,真正的共鸣不是共享同一片天空,而是让彼此成为对方记忆里永不褪色的晴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