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,厨房里飘来当归炖鸡汤的香气。我蹲在餐桌边扒拉着冷掉的饭粒,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发烧时,妈妈也是这样蹲在我床边,用温毛巾一遍遍擦拭我的额头。那时她手背上还贴着创可贴,那是昨天切菜时留下的伤口。
记得五岁那年肺炎住院,消毒水的气味让我整夜哭闹。妈妈整夜守在病床边,用手机手电筒给我照着童话书上的插画。凌晨三点护士查房时,她正把温热的毛巾敷在我脸上,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,在她发梢凝成细碎的银屑。我至今记得她哼着走调的《茉莉花》,把退烧药混在苹果汁里,说那是"魔法药水"。
初二上学期月考失利那天,我在书桌前把自己关了整整两天。直到门缝里透进微光,看见妈妈端着保温桶站在走廊,发梢还沾着被我甩掉的橡皮屑。她轻轻推开门,把烤得金黄的蛋挞放在我手边,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时,我看见她手背上结痂的烫伤——那是上周给我煮姜茶时意外溅到的开水。
最难忘的是去年暑假学骑自行车。我摔得膝盖渗血却不敢哭,妈妈却先蹲下来查看伤口。她用红丝带给我包扎时,我瞥见她虎口处新添的茧子,那是每天清晨五点半去菜场卖菜留下的痕迹。当车轮终于不再打滑时,她突然把车把塞进我手里,转身跑向街角的小卖部,买来我最爱吃的橘子汽水。
此刻望着妈妈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,蒸汽在她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。她总说当归要炖够两个时辰才能入药,就像亲情需要经年累月的沉淀。我忽然发现她鬓角不知何时染了霜色,就像那年我发烧时她鬓边的银屑。桌上的药碗里,几片当归在鸡汤里沉浮,仿佛在诉说那些被岁月熬煮的温情。
窗外的雨渐渐停了,月光重新爬上窗台。妈妈端着药碗出来时,我主动接过碗沿,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。原来我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,把生活里的苦涩熬成最暖的汤药,把成长的阵痛化作前行的勇气。这碗冒着热气的当归鸡汤,不仅治愈了过往的病痛,更在岁月里煨出了永不褪色的亲情。